愛過費翔的她們，怎么會再看得上秀才？

文 | 不完美小寶 ??

秀才不出眾人所料的塌了。

曾在豆瓣發帖預測秀才未來一定會因故塌房的樓主，如今被網友奉為先知，那篇帖子也被當作神帖引來大批信徒留言許愿。但即使秀才的結局已經塵埃落定，如此平平無奇一男人究竟為何能活成一代男神，仍舊沒能得到一個準確的解答。

大批文章在談論秀才的 " 互聯網一生 " 時，或站在年輕人的視角嘲諷和批評中老年群體對網絡規則的漠視，或停留平臺立場審視和探究銀發經濟下的用戶增量。鮮少有人替秀才的真實受眾發聲，去共情他們究竟想要看到什么、得到什么、沉迷什么。

正如近些年銀發經濟受到頗多關注，可迄今無人利用好這些關注來大做文章。盡管各制作方都積極嘗試推出過適合中老年群體的項目，做到最后依然是在做給年輕人看，不曾及秀才 " 回眸 - 捂嘴笑 - 低頭 " 三件套的萬分之一聲量。

中老年作為人類必經的階段，無論一個人此刻是年輕還是年邁，都總有一天需要嵌入這一群體標簽下感受世界。所以當這一群體的娛樂需求被看見，意味著與每個人息息相關的生活切面被撕下了薄紗。也因此，秀才的崛起和坍塌，是一份難得且有說服力的樣本調查。

或者說由秀才而起，年輕態的文娛行業做令中老年群體喜愛的影視劇綜，才終于成為了一件小馬過河的事情。

01

愛秀才可恥嗎？

與秀才同時在抖音走紅的另一博主是一笑傾城。二人雖素昧平生，但賽道相同的他們漸漸形成捆綁關系，凡提到其中一人，就必定會提到另一人。

秀才主攻中老年女性。田間直播的他常穿一件暗紫紅色套裝，伴隨著 " 小妹妹送我的郎呀 "" 愛你不是我的錯，是你太美惹的禍 " 等音樂，時而捂嘴含羞一笑，時而舔唇挑眉抬手摸頭。未塌房前，相當同質化的直播方式已經為秀才吸粉千萬，獲贊超 2 億。

一笑傾城則主攻中老年男性。同樣是在田間直播，一笑傾城的必殺技是甜美可人的微笑和嬌羞的對口型舞蹈。一場直播可以達到十幾萬人同時在線，平時發布的舞蹈視頻點贊量也都維持在 20 萬上下。

根據平臺的數據統計，秀才的女性粉絲占比近 7 成，其中 41 至 50 歲粉絲占比達 24.66%，50 歲以上粉絲占比達 47.83%。一笑傾城的男性粉絲占比近 8 成，其中 41-50 歲粉絲占比達 31.84%，50 歲以上粉絲占比達 42.13%。數據支撐了秀才和一笑傾城分別獲稱 " 婦女收割機 " 和 " 大爺界易夢玲 "。

2023 年 8 月，秀才和一笑傾城聯袂上演了一出世紀 PK，在 2000 萬中老年群體的見證下，直播間內游艇、跑車等禮物刷個不停，這場直播的聲勢浩大讓眾人笑稱，" 兩人直播 PK 一次就要耗損一個省的養老金。"也是在這場直播后，秀才和一笑傾城的產出內容因年輕人的涌入而受到批判。

田間景觀、土味歌曲、微胖身材、油膩表情、調情文案，種種元素都精準踩中了年輕人的雷點，大家無一例外都對中老年群體的 " 低俗 " 品味產生了懷疑。有人將秀才比作宋焰，將喜歡秀才的人比做許沁，試圖用年輕人的潮流語言解釋中老年群體給互聯網帶來的沖擊。

秀才的塌房預測帖中也說到，相比于一笑傾城還會跳點舞，秀才除了油膩的笑一無是處，而且直播時言語間一直在催促粉絲打賞，觀感極其不好。然而，他的粉絲數量持續增加，評論區中多是中老年女性在發表 " 秀才，你是我的好弟弟 "" 一路美景，不如你這個帥哥拉風 " 等溢美之詞。

直到秀才賬號被封，這些溢美之詞又變成了夸獎者的 " 罪狀 "，大家開始剖析中老年女性的情感空白因何而起。

并再次翻出 " 假靳東 " 事件，勸告中老年女性警惕網絡殺豬盤，" 秀才看起來就是騙子。"" 幸好我媽不喜歡這種男的。"" 到底誰在喜歡秀才，給他打錢啊？"

很多文章指出，喜歡秀才的中老年女性的共同點是擁有一段失望的婚姻、一個不幸的家庭和一位無能的丈夫。但是根據觀察，在秀才直播間打賞過的粉絲的主頁，也不乏出現外地旅游、姐妹聚餐等較為幸福的日常視頻。一口咬定中老年女性對秀才的愛是在轉嫁生活中的愁悶并不全面。

對秀才粉絲的刻板印象進而導致了無人發現，秀才之所以成長為中老年群體中的頂流，還與這一群體中缺乏具有領頭作用的代表人物有關。

秀才之前，有靳東、張嘉譯、陳道明作為中老年 " 愛豆 " 活躍在熒幕。但靳東、張嘉譯、陳道明之后，卻只有秀才堪堪滿足了中老年女性的追星需求。

一部分她們沉迷秀才的原因是緩解操勞家務的辛勞，另一部分人則未必不是本就閑暇之余，亦如年輕人追逐潮流爬墻追愛，從無數中老年男主播的直播間隨機挑選一位頂流臨幸。

如果年輕人在認為喜歡秀才是一種羞恥，這就像極了 20 世紀初父母覺得喜歡周杰倫是一種叛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潮流前線，只是輪到這代中老年時，比秀才更德才兼備的男主播還暫時沒有出現。至少這種缺位，不應該怪罪在某一受眾之上。

02?

此秀才錯在哪？

那么應該怪誰，首先自然要怪罪秀才本秀的貪婪和廉價。

舉報秀才違法亂紀的 62 歲女性辛某向外界透露，秀才以分紅為誘餌，向她承諾會將她打賞的錢返回給她，還不會虧待她。但三年來，辛某仍未完全討回打賞給秀才的 52 萬元。這件事的曝光促使了秀才的賬號被平臺封禁。

秀才和辛某謀劃的這番操作，實則是現在各直播間習以為常的套路。甚至掛靠 MCN 的主播，起號之初的榜一至榜十幾都是公司工作人員，利用工作人員的打賞誘導直播間中其余真觀眾送禮物。直播結束后，假打賞如數奉還，真禮物二七對分。秀才既要真的也要假的，最后被辛某舉報，不能不算是自食惡果。

對比之下，一笑傾城顯得善良很多，至少目前從未被曝光過負面新聞。二人直播時，一笑傾城不常催促粉絲送禮物，相反秀才會頻繁高喊，" 給我你的醫藥費！醫藥費，醫藥費！" 等駭人的口號。秀才賬號被封后，一笑傾城也小半個月不曾在直播間露面，她的謹小慎微不失為一種主播素養。

反觀秀才，除了騙錢，" 騙感情 " 也是他罄竹難書的原因之一。2023 年 5 月，有位年過七旬的女性跨越上千公里，從吉林坐火車到安徽蒙城尋找秀才。整個過程被短視頻記錄下后爆紅，視頻拍攝者問這位女性，" 你這 70 多歲從吉林跑來也來見網友？你怎么就那么著迷呢？" 她回復，" 上歲數就不興見網友了？"

中老年女性將秀才視作愛豆追捧，網友口中的 " 見網友 " 就是傳統意義上的 " 握手會 "。秀才的成名又像是一次中老年女性的養成系，他靠粉絲的打賞吃飯，粉絲靠他的直播滿足情緒價值。基于此，秀才的塌房并非單指他利用網友斂財，更在于他從未以 " 愛豆 " 的身份要求自己并回饋粉絲。

哪怕不以愛豆身份要求自己，活躍在短視頻直播間的秀才也該以主播身份要求自己，就如一笑傾城一樣。而這種要求，繼而就要牽扯到平臺對直播間的約束和管理。《民法典》推行后，雖然未成年人的打賞行為受到了保障，但中老年人的打賞行為很難受到監管。

這些規則空白，相當于助力了秀才、一笑傾城等對口中老年受眾的主播 " 一夜暴富 "。尤其信息繭房的形成，網絡輿論對中老年主播的影響力度愈發減少。如果不是秀才和一笑傾城的世紀 PK 破圈，秀才被封、秀才詐騙等話題可能也不會登上微博熱搜引發社會層面的廣泛討論。

而一旦把秀才的身份換作真正的愛豆，網友對他的職業素養、道德底線，甚至容貌外觀也將有更為嚴格的標準。曾經不是沒有出現過這類中老年真愛豆，如上文所說的靳東等幾位男明星，倘若他們能拉下身段到短視頻直播，取代秀才的身份地位想必不是什么難事。

現下，明星直播帶貨都已經漸成常態，男明星直播 " 養粉 " 也不應該被看作奇葩怪事。秀才塌房后，中老年女性的情感需求再次陷入困境。秀才的賬號的消失了，但在秀才直播間打賞的粉絲并沒有消失。

一方面科普網絡規則以防手握退休金和養老金的中老年群體被騙是大事。另一方面，幫助中老年群體篩選出真正值得追逐的 " 秀才 "，倒逼她們良性追星也不是小事。

03??

新秀才會是誰？

秀才的候選人都是誰？答案或許還可以從一笑傾城身上找。

根據其他媒體資料所說，一笑傾城看似年近 40 但其實真實年齡剛過 30。她在直播間呈現出的老派審美和下沉內容均為團隊的精心打造。又因為信息繭房，她的直播間幾乎不被年輕人刷到，帶貨的品類就主打枸杞原漿、修腳器、保健品等中老年日用品。

除了秀才和一笑傾城，短視頻中的標稱中老年卻實際為 95 后的主播并不在少數，只是礙于算法推送，往往只被有需求的中老年人輕易看到。垂直定位、打通受眾是這類主播的制勝法寶。

可見，中老年群體的頂流不是不可以被人為打造，同理打造這類影視劇綜有其基本法可循。關鍵在于，目前市場上號稱為中老年群體打開大門的影視劇綜都始終不愿意舍棄龐大的年輕受眾，更傾向于讓年輕人帶著父輩、爺輩的中老年家人一同觀看。

例如《花樣爺爺》《旋風孝子》雖標注為銀發綜藝，但為了保障節目熱度也邀請了同期的流量明星入駐。《屋檐之夏》《一路成年》盡管大篇幅宣傳關注中老年受眾的情感生活，但實則節目內容仍在通過年輕人之口，討論代際話題。

以及《我愛你》上映時，這樣一部老年人視角的愛情片的其中一個營銷話題，卻是 "誰說老年人的電影沒有年輕人看，票房就是證明"。可是，老年人的電影只有老年人看又怎么了呢？難道秀才直播間的觀看人數不能夠說明，中老年群體的娛樂消費能力并不輸其他任何群體嗎？

相反，真正只打算服務于中老年群體的幾檔相親節目，因為足夠下沉、足夠聚焦中老年人、足夠真實記錄，反而從原有受眾中脫穎而出。《相親相愛》《緣來不晚》《愛的選擇》等綜藝的卡段視頻、解說視頻一躍成為短視頻平臺中許多年輕人的下飯菜。

服務類綜藝之外，其他類型影視劇綜如果也能想辦法擺脫 " 高大上 " 的束縛，用一種現有年輕受眾所不敢茍同的老派審美，打造出真正給中老年觀眾欣賞的作品，未必不會爆紅。要不要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只看制作方和平臺有無這種破釜沉舟的勇氣。

中老年群體的娛樂資源貧瘠，造成了秀才之流的趁虛而入。一旦秀才們卷起來，銀發市場供大于求，中老年群體的情感需求才不會被用作 " 詐騙 " 的敲門磚。

再回到最初的問題，為什么秀才會成為一代男神。要知道，這一代追逐秀才的人，也曾愛過費翔、追過德華、看過朝偉。?

從他們的追星降級中，我們也應當察覺，男神即使老了卻還是在為年輕的消費群體服務。不信就看收納進眾多早期內娛男星的《披荊斬棘的哥哥》，從開始到現在都旨在迎合當代年輕人需求，搞舞臺、競技和唱跳 rap。

如今市場上的中老年群體正慢慢變老，但他們青春時愛過的人卻不跟著他們一同感受時光的流逝。于是，他們也只能從肯變老的人中，再去選一個人消磨中老年式青春。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一切逐漸情有可原。